澡雪

我没觉得孤独。说得直白些,我完全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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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虫】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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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托尼家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下雪了。

 

出门前摩根拽着彼得的衣角问真的不留下住一宿吗?彼得瞧着她那双天真无瑕的大眼睛,拒绝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那一瞬间彼得觉得姓斯塔克的人一定都长着一样的眼睛。几年前他刚认识托尼的时候最不敢看的就是他的眼睛。说来奇怪,当时彼得刚刚成为蜘蛛侠,满腔的少年心气一不小心就融化在那双眼睛里。

 

后来有一次在实验室看到了霍华德·斯塔克的照片,彼得下意识想到了另一个斯塔克,两双眼睛在那张模糊的照片上旋转着重叠,彼得在恍惚间打碎了一只烧杯,玻璃落地的声响就像梦碎了一样刺耳。

 

“外面下雪了,你回去了也是一个人,家里还不至于小到让你睡在厨房。”

 

彼得套上围巾时托尼从厨房里出来,看上去碗刚刚洗了一半,那双常年沾满机油的手现在沾着洗洁精泡沫,那条略显滑稽的粉色碎花围裙还围在他的腰上。

 

“佩珀去为你收拾房间了,真的不留下来吗?”

 

他朝彼得眨着眼,就像以前他们之间无数次默契的对视那样,驾轻就熟,习以为常。

 

无数彼得不敢在深夜里回忆的场景在那瞬间迅速扭曲、缠绕,最后化成一颗颗透明的钢钉穿过彼得的身体,留下一身流着血的伤口。

 

“不了……”彼得弯下腰摸了摸摩根的头发,“我和朋友们说好了一起喝酒。”

 

托尼显然没有相信这套说辞,彼得看到他挑起了半边眉毛,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挽留的话。

 

“注意安全。”

 

关门时他看着彼得的眼睛说道。

 

“别担心,我可是蜘蛛侠。”

 

彼得强撑着说了句俏皮话,显然效果不太理想,他自暴自弃地耸了耸肩,伸手替托尼关上了门。

 

 

往回走时彼得只觉得浑身乏力,就连拉动蛛丝的那点力气都没有,他想自己一定是病了。

 

梅去世后他的生活就不再规律,MIT的生活忙碌到他时常喘不过气来。有很多次到了半夜他被胃痛折磨得无法入眠时才想起来自己午餐和晚餐都忘了吃。

 

彼得又想起托尼围着围裙的样子。

 

原本那样优秀那样不可一世的男人,到最后还是会为了爱人放下一身傲骨,甘愿围上一条滑稽又不合身的粉色碎花围裙,在湖边小屋的厨房里默默埋首洗着碗。

 

其实这样的场景彼得在十几岁的时候也曾想象过,想象过如果他们结婚了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会搬到一栋不大但却温馨的小房子里,在某个阳光很好的春日早晨,他会在托尼的怀里醒来,会趁爱人还没睡醒时偷偷用脸颊蹭他的小胡子。那种痒痒的感觉一直甜蜜到心底。

 

在变成蜘蛛侠并遇见托尼之后,彼得以为自己终于进入了命运的正轨。托尼把他从湖里捞起来的那一晚他在日记本上写下:把我当配角的话,你就错了。

 

那一晚他接近病态地抚摸着腋弯被托尼触碰过的地方,想象着那双手的触感,不仅是那一个地方,他想要更多,更多隐秘不可告人的地方。第二天早上起床时他发现自己的床单可耻的湿了。

 

但事实证明,变成蜘蛛侠,他的的确确在自己的剧本里成了主角,但在托尼那里,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配角。

这又是谁的错呢?

 

这多滑稽,自己以为耗尽了一生的幸运才能遇见的人,却在遇见别人时以为耗尽了一生的幸运。

 

托尼为佩珀炸掉钢铁军团的那一晚彼得刚从学校出来,身边的人们忽然纷纷抬起了头。

 

那一晚的烟火,真绚烂啊。

 

再一次看到那样绚烂的烟火是在托尼和佩珀的婚礼上。

那是春末夏初,死亡还是新生?

 

一切都恍如昨日,可是昨日又像是有几光年那么远。

 

婚礼结束前彼得穿过人群找到了托尼。彼得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心下光明澄净,不远处的白纱被风轻拂着飘起,玫瑰的香气四下弥漫开来。

 

“斯塔克先生…”

 

开口前彼得犹豫了很久。但被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注视时他又充满了勇气。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在心里这样想。

 

“婚礼结束以后……”彼得顿了顿,“你能把身上的衬衫送给我吗?”

 

“参加我的婚礼,不准备礼物,现在还要从我这里要东西吗?”托尼笑着开起玩笑。

 

这很斯塔克。

 

彼得也笑起来,他下意识去抚摸自己腋弯那个地方,嘴角重得像是快要垂下去。

 

最后托尼还是把衬衫送给了彼得。

 

彼得在装衬衫的盒子里发现了一张小卡片。

 

“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婚礼吗?我可能不会有了。

彼得把那张纸条夹进日记里。

 

 

彼得去MIT的那个秋天把那件衬衫也带上了。

 

有些晚上,他把衬衫从盒子里拿出来,然后抱着它,将两只长袖围在身上,在黑暗中回忆自己和托尼相遇后的每一个场景,恍惚中有雏菊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十几岁时,彼得从不想着珍惜眼下的时光,那时候他刚刚加入复仇者,刚刚能够站在钢铁侠身旁,生活是那样美好,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浪掷。

 

可是他没想到他的人生静止在十九岁那一年,静止在那一场世所罕见的婚礼上。后面的人生不过是绵延不断的后日谈,好比无论怎么走也通不出去的曲折长廊。

 

然而他必须要延续那样的人生,日复一日地接受空虚,然后再把它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都稍纵即逝。过去的喜悦与愤恨早已不知所踪,什么都没留下,留下的唯有那件雏菊味的衬衫和永远不会到来的“这么一天”。

 

雪下得很大了。

 

狡猾的冷风夹着冰凉的雪片从彼得围巾的缝隙里钻进去,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彼得按动蛛网发射器,朝着黑沉沉的天空荡去。

冷风刮在脸上刀割般的疼。

 

真痛快啊。彼得闭上眼睛这样想。

 

可是眼泪落下来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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